梭罗重新继续他的漫长的散步与各种各样的研究,每天都对于自然界有些新的认识,不过他从未说到动物学或是植物学,因为他对于自然界的事实虽然好学不倦,对于专门科学与文字上的科学并没有好奇心。在这时候他是一个强壮健康的青年,刚从大学里出来,他所有的友伴都在选择他们的职业,或是急于要开始担任某种报酬丰厚的职务,当然他也不免要想到这同一个问题;他这种能够抗拒一切通常的道路,保存他孤独自由的决心,实在是难得的——这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,辜负他的家人期望!
因为他完全正直,他要自己绝对自主,也要每一个人都绝对自主,所以他的处境只有更艰难。但是梭罗从来没有踌躇。他是一个天生的倡异议者。他不肯为了狭窄的技艺或是职业而放弃他在追求和行动上的大志,他的目标是一种更广博的使命,一种艺术,能使我们好好地生活。
如果他蔑视而且公然反抗别人的意见,那只是因为他一心一意要使他的行为与他自己的信仰协调。他从来不懒惰或是任性,他需要钱的时候,情愿做些与他性情相近的体力劳动来赚钱——如造一只小船或是一道篱笆,种植、接枝、测量,或是别的短期工作——而不愿长期地受雇。他有吃苦耐劳的习惯,生活上的需要又很少,又精通森林里的知识,算术又非常好,他在世界上任何地域都可以谋生。他可以比别人费较少的功夫来供给他的需要。所以他可以保证有闲暇的时间。
他对于测量有一种天然的技巧,由于他的数学知识,并且他有一种习惯,总想深知他认为有兴趣的物件的大小与距离,树的大小,池塘与河流的深广,山的高度,与他最爱的几个峰顶的天际的距离——再加上他对于康科德附近地域知道得非常详细,所以他渐渐地成了个土地测量员。对于他,这职业有一个优点:它不断地将他领到新的幽僻的地方,能够帮助他研究自然界。他在这工作中的技巧与计算的精确,很快地赢得人们的赞许,他从来不愁找不到事做。他可以很容易地解决关于土地测量的那些难题;但是他每天被较严重的问题困扰着——他勇敢地面对这些问题。他质问每一种风俗习惯,他想把他的一切行为都安放在一个理想的基础上。
他是一个极端的新教徒,很少有人像他这样,生平放弃这样多的东西。他没有学习任何职业;他没有结过婚;他独自一人居住;他从来不去教堂;他从来不选举;他拒绝向政府纳税;他不吃肉,他不喝酒,他从来没吸过烟;他虽
然是个自然学家,从来不使用捕机或是枪。他宁愿做思想上与肉体上的独身汉——为他自己着想,这无疑是聪明的选择、他没有致富的才能,他知道怎样能够贫穷而绝对不污秽或是粗鄙。也许他逐渐采取了他这种生活方式,而事先自己也不大知道,但是事后他智慧地赞成这种生活。